廢紙進口受限，中國纖維原料供應的思考與應對

⊙ RISI中國廢紙分析師 徐婉成

2018年，中國加強進口廢紙管控，相關政策逐一落地，影響持續發酵。中國廢紙原料市場價格、供需格局均受到較大影響，上下游企業逐漸磨合適應，并對未來必然存在的纖維缺口問題尋找解決方案。

1 廢紙進口許可證額度收緊，到港量顯著下降

2018年，環保部固廢中心共發布26批廢紙進口許可證，共獲批造紙企業83家，對比2017年減少79家;總核定廢紙進口量約1816萬噸，同比減少約35.4%。與此同時，廢紙進口量出現顯著下降。根據中國海關數據統計，2018年1～10月份，中國廢紙進口到港總量約1283萬噸，同比減少約45.3%。如圖1。

圖1 2017～2018年中國廢紙進口量統計

數據來源：中國海關總

2 中國國廢回收量加速增長

根據RISI統計，2017年中國廢紙回收總量約5607萬噸，同比增長約7.9%，十年年均增長率約6.7%，預計2018年將以13.8%的增速繼續上行至6379萬噸(如圖2)。廢紙進口受限，極大程度地推升了中國紙廠對國廢數量的需求。根據紙業聯訊的調研統計，2017年以來，中西部地區國廢回收量增長明顯，特別在新疆、內蒙、云貴等省份，更多的廢紙被收集運輸至華東、華南等造紙產能集中的區域(如圖3)。國廢價格的整體上漲是貿易流向形成最主要的推動力。

圖2 2008～2017年中國廢紙回收量統計

數據來源：RISI

圖3 2017年中國廢紙區域回收量統計

數據來源：紙業聯訊

3 中國紙廠廢紙采購價重心上移

2016～2018年，中國廢紙市場價格波動劇烈，紙廠采購成本整體上移。受進口管控政策影響，廢紙市場價格在2017年7月及2018年5月呈現兩輪十分強勁的漲跌波動，國廢價格刷新歷史高位，并在2018年基本保持在較高水平。以OCC為例，根據紙業聯訊統計，2018年1～11月份，國廢黃板紙A級均價約2656/噸，對比2016年均價增長約1.13倍。如圖4。

圖4 2016～2018年中國廢紙價格指數

數據來源：紙業聯訊

進口廢紙價格走勢與國廢有所差異，由于中國對進口廢紙數量與質量的管控措施，外廢價格在2017年底與2018年初呈現階段性的低谷。而后隨著市場逐步適應，國外供應商提升分揀，將最高品質貨源出口至中國，價格也開始回升。根據紙業聯訊統計，2018年1～11月份，進口OCC均價約247美/噸，對比2016年均價上漲約35%。

整體而言，不論是外廢還是國廢，中國紙廠采購廢紙原料成本均有明顯增加。其中，有進口廢紙資質的紙廠具有相對成本優勢。以箱紙板的生產為例，中國每生產一噸箱紙板平均消耗進口OCC約0.44噸，那么根據同時期進口OCC與國廢黃紙板價差可以粗略估算，2018年前三季度，含外廢生產噸紙成本紅利約300～700/噸。這一情況在2018年第四季度發生轉變，由于中國紙廠針對本年度到港外廢的集中采購，進口廢紙價格高企;同期，國廢價格受下游成品紙市場疲軟行情影響，大幅走跌。兩者一升一降，外廢成本紅利短期消失。但是，隨著后期廢紙進口量的進一步收緊，預計國廢價格將很難較長期保持低位，紙廠纖維成本壓力將持續存在。

4 201X年禁止進口固廢?

2018年7月11日，生態環境部發布關于公開征求《中華人民共和國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意見的通知。草案第二十九條指出禁止進口固體廢物，第一百零二條指出本法自201X年X月X日施行。

根據草案信息，我們或可推斷，中國完全禁止固廢進口是很可能發生的大概率事件。而進口廢紙作為中國造紙生產原料的重要組成部分，纖維數量與質量的補充作用不容忽視。未來1～2年內，完全依賴國廢回收的增長彌補纖維缺口是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首先，在產業利潤的驅動下，推斷中國國廢實際回收率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繼續增長空間有限。中國每年有大量的紙及紙板在國內生產但并沒有在國內消費，比如直接出口的紙制品、隨著商品出口的紙包裝及印刷品以及沉淀印刷品(書籍、書刊)等，這部分數量無法在國內被回收，從而造成了中國長期以來表觀回收率較低的“假象”。其次，中國林木資源不豐富，在箱板瓦楞紙、新聞紙等再生紙及紙板的生產中原生漿的使用比例較低，均不足3%。

纖維在重復生產利用中性能不斷衰減，如果沒有更多高質量纖維的補充，循環生產將難以為繼。

5 纖維替代——本色漿

增加原生漿的比例是最直接被考慮的解決方案，特別是在解決OCC的缺口問題上。根據海關數據統計，2018年前三季度，中國本色漿進口量約58.2萬噸，同比增長約21.7%。據了解，2018年部分紙廠由于外廢短缺，確有少量增加本色漿使用比例以保持成品紙物理指標的穩定。與此同時，本色漿價格大幅推漲。以智利U K P為例，根據紙業聯訊統計，2018年前三季度中國進口智利U K P均價約861美，對比2017年均價上漲約30.8%(如圖5)。而從供應上看，全球本色漿貿易量十分有限，年出口量不足200萬噸。

圖5 2017～2018年中國進口本色漿量價對比

據來源：中國海關總署/紙業聯訊

因此，可以想象，在生產中一定程度的增加原生漿比例確為提升纖維強度的有效方式，但考慮到中國龐大的再生紙及紙板產能以及全球范圍內有限的原生紙漿供應能力，漿價勢必將提升至下游紙廠及終端消費者都難以承受的水平。

6 纖維替代——再生漿

再生漿是中國漿紙上下游相關企業更為積極探討的解決方案，即廢紙在海外被加工生產成再生漿板然后進口至中國。這一做法使得廢紙在國門外進行細化分揀及加工，再生漿作為半加工品可以避免對國內環境產生二次污染。

2018年，中國再生漿進口量已出現強勢增長的趨勢。根據海關數據統計，2018年前三季度，中國再生漿進口量約18.4萬噸，對比2017年同期增長約28倍。越南和臺灣地區是再生漿進口的主要來源地。據了解，目前活躍在中國市場的再生漿報盤主要來自于臺灣地區、越南、印度等東南亞產區。

圖6 2017～2018年中國再生漿進口量統計

數據來源：中國海關總署

7 中國紙企加速海外投資，再生漿線成為焦點

為解決未來必然存在的纖維缺口問題，2018年中國大型造紙企業加速海外投資進程，密集發布海外投資計劃，除了包裝紙產能也更多的聚焦在纖維產能，特別是再生漿生產線的投資。如表1。

表1 2018年紙廠海外投資不完全統計

除了目前已經公布的項目，據了解，中國有更多的漿紙相關企業在考慮海外生產再生漿出口中國的可能性，若2019年廢紙進口政策進一步收緊，或可能加速這一進程。中國再生漿進口量將出現更大規模的增長，未來或可能成為解決中國國內纖維缺口的主要方案。

但從目前看，這一方案仍將存在投資環境風險，特別是東南亞、臺灣地區等其它亞洲地區，或可能效仿中國針對固廢進口出臺更嚴格的管控政策。事實上，2018年由于中國減少固廢進口，美國、歐洲等更多不被中國接納的廢紙、塑料等品類被出口至亞洲其它地區。10月份，臺灣明確表示進口廢紙僅限回收且經妥善分類的牛皮紙、瓦楞紙或脫墨紙，即通常所說的O C C和高標號類廢紙，并限定進口者身份為紙或紙制品制造業者。越南、馬來西亞等地區面對大幅增加的固廢進口量亦出臺過短期應對措施，雖然截至目前對廢紙進口一項暫未有明確影響，但如果中國廢紙進口政策進一步趨嚴，甚至有中國企業在東南亞布局大量再生漿產能，考慮到當地環境容量，不排除該地區政府出臺更多限制措施。

另外，據了解，目前海關等職能機構對再生漿板的認定較為模糊，進口標準制定是亟待解決的問題。在已有的少量再生漿板進口操作中，時常出現再生漿板被海關錯認為是進口廢紙或是進口再生紙板的情況。后續市場仍需等待進口標準的進一步完善。

整體而言，以進口廢紙管控為契機，中國造紙產業生產、消費、回收等各環節都將可能迎來一些新的轉型和發展。國廢回收體系不斷完善;生產端由于環保高壓和纖維限制或可能帶來部分小產能的騰退，產能集中度進一步提升;而由進口廢紙管控帶來的纖維缺口，或以原生漿、再生漿、進口成品紙等多種形式呈現，最終達到纖維循環利用的再平衡。

                                                                                                                                                          來源：中華紙業